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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6章 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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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6章 26

“她體內劍氣肆虐, 我所施傷藥最多只能再讓她撐三日,三日之後若不用那個辦法治療,她必會因經脈神魂破碎而亡。”

響在雲挽耳邊的, 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, 溫潤婉轉,聽之如沐春風,有種雌雄莫辨之感。

她艱難地睜眼, 朦朦朧朧地偏頭望去, 就見槅窗之前, 立了位綠衫青年, 他肩上掛著一只藥箱, 那只壓著肩帶的手纖白如玉,其上並未生繭, 令人一眼就能看出, 他並非劍修。

窗外竹影清淺,漏下的日光落在青年的肩頭和側臉, 令他的眉目愈發溫和靜雅,透出濃濃的書卷氣。

他是誰......

這個念頭剛從雲挽腦海裏冒出來, 謝玉舟就怒氣沖沖地開口了:“扶向柔!你可是藥仙宮宮主, 怎麽會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!你這是想把我們所有人都害死嗎?”

他這般一提, 雲挽便隱隱有了印象, 昆侖三宮分別是太虛宮、藥仙宮和星機宮,其中太虛宮是劍川, 門內弟子皆為劍修;藥仙宮是藥谷,昆侖墟出名的大夫皆出自於此;至於星機宮則是一座占星樓, 其內弟子擅占蔔算卦、窺探天命。

倒是沒想到藥仙宮的宮主竟會如此年輕......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那被稱為扶向柔的青年也不惱,他語氣仍很是溫和:“謝道友, 你與我發脾氣也沒用,若是這些無主亂竄的劍氣那麽好對付,劍山秘境也不會百年來無人敢闖,忘悲劍更不會始終無人拔出了。”

“那為何一定要沈鶴之來,我也可以啊!”謝玉舟又吼了起來,扶向柔卻再次搖頭。

“我說過了,你不行,沈鶴之因承了玄微劍尊百年的修為,劍意純凈無暇,整個昆侖墟中,也唯有他能抵抗那姑娘體內的劍氣。”

“我試都沒試,你怎麽知道我不行!”謝玉舟梗起脖子與那男子爭論了起來。

扶向柔難得瞪了他一眼:“你當這是在做什麽?人家一個小姑娘,這等事怎能隨便試試?”

謝玉舟“哼”道:“既是生死攸關之事,又何必拘這等小節?”

扶向柔雙手一攤,也懶得與他再吵下去了:“我已給出了醫囑,你們若實在無法接受,那便直接準備後事吧,橫豎我就是個大夫,到底要不要為病人治療,還是得看你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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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玉舟似還想說什麽,一只手卻從側旁伸出,按住了他的肩,沈鶴之也終於開口了:“讓我來吧,無妨的。”

“你來?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?”謝玉舟的怒火轉瞬就燒到了沈鶴之身上,“你考慮過後果嗎?若你的無情道當真出了什麽岔子,之後又該怎麽辦?”

“飛泠澗內設有大量針對魔物的陣法,倘若厄骨當真被觸動,此地必會爆發大量魔氣,到時外圍的陣法也會自行開啟,將我與厄骨徹底封閉於飛泠澗中,至少百年內,厄骨是無法脫困的,”沈鶴之回答得很平靜,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,“百年的時間,足夠昆侖墟再想出其他困住厄骨之法了。”

謝玉舟捏緊了拳頭:“就非得冒這麽大的險嗎?”

沈鶴之沈默了片刻,才輕聲道:“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。”

謝玉舟這次沒再吭聲,但他卻似是仍不甘心,隔了許久,他突然問沈鶴之:“你當真沒有私心嗎?”

沈鶴之剛想回答,便像是註意到了什麽般,扭頭向雲挽看來。

雲挽此時也正望向了他,對視之下,她昏昏沈沈地有些茫然。

“你把她吵醒了。”沈鶴之看著雲挽,話卻是對謝玉舟說的。

“與我有什麽關系?”謝玉舟覺得匪夷所思,“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說話,你怪我做什麽?”

扶向柔仍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,卻幫著沈鶴之補了一句:“大概是因為謝道友聲音最大。”

窗邊的三人很快向雲挽走來,人影搖晃間逐漸模糊,未等他們真正靠近,雲挽便再次陷入了昏迷。

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意識重新回歸時,她只覺自己被一雙手從榻上扶起,又摟入了懷中。

雪色的前襟貼上她的臉頰,溫熱的心跳從耳邊傳來。

那微涼的手輕觸上她側頸處的經脈,壓下的指腹順著經脈一寸寸捋過,粗繭滑過皮膚,帶來陣陣涼意。

衣帶很快被解開,那只手又壓上了她的丹田。

雲挽混沌間,有些不確定地喚道:“......小師叔?”

那摟住她的胳膊卻不知為何,竟因她的呼喚突地收緊了幾分,頭頂傳來的呼吸聲也仿佛變重了。

她短暫地清明了一瞬,揚眸看去,就望見了一道銀霜般的繁覆劍印。

“師兄......”雲挽稍怔,她氣息不穩,嘴唇輕顫,聲音也斷斷續續,好半晌才吐出三個字,“對不起......”

他卻問她:“為何道歉?”

“因為......我給你添麻煩了......”

沈鶴之似是又說了什麽,但雲挽卻沒能聽清,她傷得太重了,根本撐不了太久,剛剛勉強出聲已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,如今她便又昏睡了過去。

不過這次的雲挽並非完全失去了意識,她覺得自己好像沈入了一個很深的夢境,夢境中是另一番天地。

孤月懸於萬松頂,林間落著一彎月牙泉,水色幽寂而澄明,水面熒藍火光點點,她卻浸在水底,隨水流起起伏伏。

雲挽茫然懵懂,她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,甚至有一瞬間,她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,恍惚間幾乎已與這冷泉湖泊融為了一體。

她下意識掙紮著,想從水中浮出,卻又突然發現這湖泊極深,湖底亂竄的水流也不受控制地拉扯著她,像鋒利的刀子,一寸寸斬在她身上,將她割據成一股股奔騰翻湧的水流、形成一個個混亂的漩渦,又好似突然炸成水底四散而逃的游魚,她只覺疼痛難忍,幾欲崩潰。

也就在這時,一只手從水面之外探來,將她從水中掬起。

淡淡的寒氣從那人指尖散開,一觸之下便將翻湧的水面凍成了靜止的冰色,將那來自水底的劇烈拉扯也壓制了大半。

但雲挽仍覺得疼,她依偎在那人的掌心,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。

她朦朧睜眼,竟看到了沈鶴之,他盤坐於湖岸邊,將她托在掌心,雙目緊閉,指尖撚訣施法。

數道靈光打出,寒氣在水面之上彌散,罩住了水底翻湧的狂躁,仿佛正在與什麽力量隱隱抗衡著。

在這份抗衡之下,雲挽覺得自己破碎的身體仿佛正在被一片片拾起,又在那寒氣的作用下慢慢拼接粘合。

這過程極度地疼痛,每一塊骨頭都在震顫,唯有那股包裹著她的寒氣令她能感到片刻的清明。

她不管不顧地靠上去,緊緊地纏繞而上,不知過了多久,待那份疼痛突然減輕時,她發現自己竟又重新擁有了身體,而此時的她則正坐在沈鶴之懷中,被他環抱入懷。

她的胳膊纏著他的脖子,臉頰也貼在他的胸膛上,姿態極為親密。

完全被水打濕的衣衫垂落而下,輕貼著她的腰線,隱隱透著膚色,她整個人也仿佛真的剛被人從水中撈出,濕漉漉的發尾不住向下滴著水。

而那環抱著她的青年則仍是閉目而坐,仿佛睡著了一般。

銀霜般的劍印在他的眉心流淌著熒光,因那垂眉闔目的姿態,他的五官寧和得幾乎透出了一種悲憫的無情,仿佛是一尊安靜的玉石神像,潔白而冰冷,令人不忍褻瀆、不敢觸碰。

雲挽不明白她為何會做這樣的夢,又為何會在夢中以這樣的姿態坐在沈鶴之懷中,仿佛從水中鉆出的魚妖,伸出生滿鱗片的魚尾,又將濕漉漉的身體擠進他懷中,蹭臟他潔凈的衣衫......

她恍惚間,心底莫名生出了一種強烈的罪惡感,但她卻並未松開摟住他的胳膊,因為她太疼了,疼得她冷汗津津、不住驚戰,仿佛與空氣接觸的每一寸皮膚都被鋒利的刀刃滾過,那疼痛感又紮入骨髓,唯有緊靠入那微涼的懷中時,才能被他周身散發而出的寒氣壓制減輕。

她沒辦法放開他,甚至忍不住愈發過分地向他懷裏貼去,潮濕的烏發很快打濕了他的衣衫,雲挽聽著他平穩的心跳,感受著他胸口散發出的淡淡暖意,呼吸也終於稍稍緩和了下來。

“師兄,”她輕聲問他,“你睡著了嗎?”

沈鶴之並未回答她,只有細微的呼吸聲縈繞在她頭頂。

雲挽不禁擡起頭來,她覺得這場夢實在太過綺麗,月輝如輕紗垂落,照出一片朦朧夜色,她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的蠱惑,心底生出了難消的渴求,令她想要得到更多來自他的觸碰,仿佛只有與他的氣息相融,那份存在於靈魂深處的疼痛才能徹底消除。

她的鼻尖蹭上他的側頸,順著淡青色的血管上滑,觸上他的下顎,雲挽忍不住張嘴,咬住了他的脖子。

因修得一身精純寒氣,他的皮膚總是沁涼,但那肌膚之下微微跳動著的血管,卻溫熱而鮮活。

雲挽的牙齒順著那柔韌的血管一寸寸啃咬,出於本能,又不得章法,因此她並未能汲取更多來自他的氣息,反而令心中的渴求變得更加強烈,幾乎讓她生出了幾分煩躁。

沈鶴之仍未理會她,仿佛她此時正纏抱著的青年真的只是一尊冰冷的玉石像,並不被身外的亂象吸引,更不會突然活過來。

雲挽莫名就產生了些許惱怒的情緒,她仰頭看向他:“師兄平日裏不理我就算了,為何在夢中還是不理我,既如此,又何必出現在我面前?”

青年仍未動,仿佛並未聽到她的話。

他的呼吸很輕,但如此近的距離下,雲挽還是能感覺到他噴吐而來的鼻息,那隱約的冰寒之氣依舊蠱惑著她,令她無法移開視線。

鬼使神差之下,雲挽突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。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她坐直上半身,摟著他的脖子慢慢向前靠去,嘴唇便這般輕輕貼上了他的唇。

那是如想象中一般的微涼的唇,卻並不似玉石那般堅硬,更不帶任何鋒利的棱角,柔軟得出乎了她的預料。

而就在此時,青年眉心那道靈蓮狀的銀霜劍印突然亮了一瞬,似星光閃爍,將那明亮的月色都襯得黯淡了幾分,又如熒光轉動,靈輝流淌,凍凝其中的肅殺劍氣也隨之濃郁翻湧。

雲挽有些楞怔,她瞪大眼睛看著他,便見他的睫毛輕顫,眼皮緩緩掀起。

於是那雙漆黑如冷月琉璃般的眼眸終於低垂著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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